第一百六十七章
“那么这次,龙二先生,我们总可以「好好」谈一谈了吧。”
拍落了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莫白芷面带柔和微笑地看向不远处那两团被他的咒术捆得像是粽子般的青年,“——就当做是给胜利者的犒劳，怎么样？”
“......”
斜眼撇过地面上那道极深的，愣是把他原先布置下的，潜埋于地的金生水之阵都给生生震毁的沟壑，龙二的嘴角一抽，心情十分纠结。
虽说有柚罗和魔魅流等人珠玉在前，他一直不觉得自己在阴阳术上有很高的天赋,但也从不认为后天开发出适合自身战斗言灵技法的自己实力会弱于任何人,然而这份暗藏于心的自信，或者可以说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自傲，却在不久前被敲得粉碎。
作为一只狐妖——从耳朵和尾巴的形状一眼就能看穿——不在自身的种族天赋魅惑和幻术上加点,那一身离奇的怪力究竟是怎么回事？！
拳头扫出的拳风都产生了音爆，他的金生水之花还没靠近就全都被打散了这种事一点都不科学...咳咳,一点都不灵异！！
更别提之后发现对方发现自己在以金生水之花拖延时间,暗中布置威力更加强大的阵法后,轻描淡写地一脚踏在地下阵眼之上,踩出一道直入地底数米的深沟，把他的式神仰言都给重新「踩」回了自己的竹筒。
至于魔魅流，那倒霉孩子因为近战＋雷术流的攻击方式,扑街扑得比自己还快——几乎是他刚刚以速度逼近莫白芷侧时,就在对方一脸旋薇小说网的惊诧表情中被捏住了脸,还没来得及反应便打出了GG，悲哀地做了第一个被俘者。
“咕嘟。”
全程围观这场与其说是战斗，倒不如说是一方单方面地教做人的「切磋」的五虎退默默咽了口唾沫，轻声呢喃道，“怪不得......”
审神者最初替他教训拍卖场派出追杀人员的那段时间，他正处于昏迷状态，没有亲眼见到对方战斗中横扫一切的姿态，再加上对方那副小兔子一般温和无害（？）的柔弱（？）外表的欺诈性实在太强，所以即使他也很清楚其实力绝对不弱，但在见到他要一人独挑两位阴阳师时，依旧免不了心生忧虑。
不过这时候，作为真正隶属于审神者的付丧神的一期一振却是十分淡定，那副轻松的模样仿佛一开始便笃定了结果。
而在五虎退忍不住担忧和好奇地对此提出质疑后，一期琥珀色的眼眸之中飞速掠过一道杂糅着骄傲、崇拜、尴尬、无奈等相当复杂的色彩，他抬手揉了揉小短刀触感极好的头发，温声说道，“不要担心。”
在数个月前，某一次例行的日课中，突发奇想的审神者表示自己也想去刀剑男士们战斗的地图上看一看，百般劝说的长谷部最终还是倒在了莫白芷那双写满期待的暖棕色眼眸下，无奈地答应了他的请求。作为那次有幸和审神者一起出阵的刀剑男士之一，无需长谷部的叮咛嘱托，他自己就在事先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在战场上庇护主殿的安全，即使因此一无所获也绝不能让对方在过程中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再然后......出阵归来的他在那段时间里对刀剑男士存在的意义产生了严重的怀疑。
——当你刀装齐全，长刀凛冽，身后的披肩在强风之中猎猎舞动，位居高处睥睨着向你冲来的重重敌军，正想男友力十足地说出一句「主殿，由我来守护」的经典台词，紧接着你就发现，自己想保护的人在你耍帅的那段时间里，已经在溯行军的队伍里杀了个七进七出，所经之处仿佛开了无双割草，不管什么刀种的溯行军都和野地里的麦子似的倒得飞快。
这种「骑士想要在黑恶势力的爪牙下拼死保护公主顺便刷一波好感度，结果却发现公主撕了碍手碍脚的裙子后可以把黑恶势力踩在地板上摩擦」的巨大落差感，让一期顿时理解了为什么出阵前鹤丸那家伙要语重心长地拍着他的肩膀，丢下一句“好自为之”。
身为本丸里最早认识到审神者可以用「徒手拆高达」来形容的战斗力的付丧神，想来他也很清楚，接下来前往出阵的同僚们即将打开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从那段往事中回过神来的一期垂下眼眸，察觉到五虎退秀气的脸上依然不曾散去的急切担心的他抿唇轻笑，继续往下说道，“......我是说，现在更值得担心的，是那两个阴阳师。”
“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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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莫白芷强有力的说服【物理版】后，饶是嘴硬如龙二，也不得不将自己所知的情报全盘说出。
当然，这也是因为曼殊和他解释了，对方的确是血统纯正的人类，只不过因为某种药效的缘故而暂时处于半妖形态的缘故......绝对不是因为对方拿着从魔魅流那缴获的雷符打算贴在他脸上的缘故——绝对不是！
“你的意思是说......花开院家族里也有人涉足买卖付丧神的交易？！”
听完龙二叙述的曼殊当真是被惊着了，“为什么？以花开院和时之政府间的关系，他们应该很清楚这是时政明令禁止的行为，一经发现，绝不姑息。”婷阅小说网
忠诚是维系刀剑男士和审神者之间关系的重要基础，如果被肆意买卖的话，对前主人的怨恨不满会在一瞬间毁灭那条纽带，所谓士可杀不可辱，带来的后果简直不可设想。
所以对于那些因为某些原因失去审神者的刀剑男士，时之政府一般都会征求他们的意见，愿意重新认主的就安排他们前往有同样意向的审神者本丸；若是不愿意，或者可以留在本部从事文职工作，亦或是接受某些人的有偿雇佣——比如说万屋那里就有不少刀剑男士成为服务员，导购，或是服装模特之类的打工者。
但无论如何，不经时之政府审批同意，私底下交换，甚至倒买倒卖付丧神的作为，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那个蠢货......被力量冲昏头脑了。”
龙二表情不屑地撇了撇嘴，“前不久，分家的一名审神者，花开院秀雅带着一个名为药研藤四郎的付丧神回来看望家人时，顺便接了个清除京都某个地界为恶妖物的任务，正好是和那蠢货同队。可能是在过程中见到付丧神的强大能力，再加上他自身又天赋不足......便因此动了邪念。”
作为传统的阴阳师世家，子孙后代中多有才能之人，从很早以前，时之政府便与花开院家族有了合作关系，前者为后者提供从多个时空里获得的丰富资源，作为回报，花开院世家代代都有不少人成为终生任职的审神者。
“总之，据他所说，动了那个歪念头之后不久，在某次机缘巧合下他得到了一张奇怪的黑色请柬，以此为凭依来到了一个非常奢华的拍卖会场。在那里他耗费了很大代价买下了一个被贩卖的刀剑男士，并在会场人员的帮助下强制将其收做了式神，并因为害怕其形象暴露自己违反家规......用灵术彻底毁了他的样貌。”
听到这里的莫白芷无声地攥紧了拳头，曼殊的表情里也添了愠怒，瞳眸之中涌动着浓浓的杀意。
“呜......”
眼角不知不觉中泛出泪花的五虎退低低啜泣了一声，一期蹲下/身，温柔地将感同身受的孩子抱进了怀里。
“事后他凭着那位付丧神的确风光了一阵，接连解决了很多麻烦的事件，在分家的年轻后辈里渐渐有了名气，连主家都有所耳闻......一直到某次任务时他的式神不知为何彻底失控，杀死了所有和他一起行动的人员，在即将斩杀他的时候被花开院本家派来的增援擒下。”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莫白芷所声音有些干涩地开口问道。
审神者口中的「他」
，指的自然不是那个以一己之私肆意伤害、驱使付丧神的人渣，而是那个在极致的黑暗中彻底走向堕落，犯下罪行的刀剑男士。
闻言，龙二沉默了半晌。
作为那日增援人员之一，他曾经亲眼看着那个一身黑衣，面目难辨的高大男人被包围之后，在似悲似喜，仿若癫狂中的悲怆笑声中不带丝毫犹豫地用自己的武器捅入肚腹，旋即灵体消散的画面，他轻叹了口气。
迄今为止，他仍然记得对方的身形彻底消散之前，那双莹紫色的眼眸之中的释然解脱之色，“在即将被带走的时候，他自行碎刀了......根据事后现场残留下来的刀剑碎片来看，他应该是压切长谷部。”
“......”
长谷部么？
那个素来以主命为天，对审神者无比崇敬濡慕的刀剑男士，究竟是在怎样的绝望之中，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许久许久的静默后，莫白芷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怪异，“也就是说......刚见面那会儿你之所以会让魔魅流来袭击我，是觉得我也是强迫付丧神的刀剑买主？”
“......”
“再之后退他出手救下了我，你就认为——他因为被我这个「妖怪」操/控而散失了自身的意志，为了拯救他，所以决定连他也一道消灭了，再之后的一期也是？”
“......金生水之阵带来的伤害不至于彻底杀死刀剑付丧神。”
在此前尚不知晓那位压切长谷部身份时的战斗中意识到这件事的龙二低咳一声，眼神闪烁，“我身上带着可以用来修复付丧神伤势的灵符。”
“所以你的目的一开始就是先杀了作为控制者的我，再救下付丧神？”
这时候才念了句咒文解开二人身上重重束符的莫白芷一脸无奈。
“维护人类历史，时空秩序者，亦为「白」，既是白，便是值得拯救的同伴。”
翻过身站起，不时活动着僵硬手脚的龙二斜睨了莫白芷一眼，而后露出了一抹难得不带嘲讽或是讥诮意味的平静微笑，“你很强。”
抬手握住对方手掌的审神者嘴角一抽，“如果我不强的话，现在估计就已经凉了。”
“其实......金生水之阵下，应该说你连尸体都会化做脓水消失掉。”
“谢谢你告诉我那么惨烈的画面让我脑补——”莫白芷语气凉凉的回了句，而后又表情一肃，颇为郑重地劝诫道，“以后先问清楚情况再出手吧阴阳师，好心有时候也会办坏事的，妖怪不一定都是恶徒。”
“执法者说过，你是货真价实的人类。”龙二的眸底一片澄净，目光坚定，显然自身也有所决断，“黑即是黑，白即是白，我并不打算改变妖即为恶的观念，审神者。”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